春芽图书馆

 文：鲜晓东

那时，它是砖木结构，我是红领巾

它的前世是双福区中心校的一间旧仓库

李白杜甫们站在它今生的

最右排书架上隐秘闪烁

阳光下，我的手指，被谁牵引

偶然间碰到唐朝的诗香

我知道了下弦月藏有故乡的影子

破败茅屋下，有颗心，链接天下寒士

翻开《十万个为什么》肉身在书桌旁

想象已飞上云端，摘取蓝色的谜底

《邱少云》来我的睫毛上燃烧出铁

《一只小军号》邀约我的暑假去丈量

长征路，聆听草尖上的惊雷与硝烟

高玉宝《我要读书》的心声擦拭

年少里乱窜的飞尘

神光，指认我们为秧苗

书案上接受文字与连环画的浇灌、照耀

时针踮起脚尖走路的样子好美

书页翻动，歌唱哗啦啦

窗外鸟鸣也认出这是人间纯银声响

我们在书香里漫游攀登或沉思

收获露珠儿，粮食，星辰与大海

它们以清泉流姿进入骨髓

携手血液奔跑，成为灵魂山巅最高的白

哦，它的名字叫春芽图书馆，爽快的

拿走我的时光里嫩绿部分

学校后来搬迁，它的命也搬去县城

骨骼变成混凝土。更多的秧苗

进入它腹中的水田，长成当年的我们。

朴素，端庄，含蓄又内敛的模样

一直蜇伏左心房的秘境

像胸口澎湃的江水或垂下的花篮

那些浪花与芬芳给我脊背的

支撑，引领无数个小我接近春天的修辞

昨天，我的中年又路过它的世界

童年少年顺沿瓦檐，重返我的今天

我用第三只眼睛抚摸它的过往

我的成长与它的成长，像两位老友

剪烛西窗，交换灵犀

分别时，它叮当一声，灵动的身板

缩小为

一块小红砖，嵌入，祖国的广袤词意里